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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学与艺术ID:zhongguowenxuezz」

没有终点的原点

——读明杰《人生三部曲》之爱情诗

文/聂国艳

在明杰的《人生三部曲》中,关于个人的爱情讲述,其实或多或少地渗透在《生命本色》(爱情卷)、《生命驿站》(青春卷)和《生命之门》(生活卷)里,难以区分。此种综合与杂糅,是否暗示了个体情感与青春、生活的一体化?笔者不得而知。不同于传统的“夫唱妇随”、“夫贵妻荣”,明杰笔下的爱情,是温暖的,也是残忍的;既是一支很短的骊歌,也是飞过千年的化蝶。这是他对爱情的体验,更是一种生命体验,是在这个浮躁年代对执着精神的坚守,对温暖情感的原地守候。既然这种坚守是一个没有终点的童话,他选择把过程、把等待、把原点当作终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千年之前的简单诗句,无非是一再告诉人们,爱情是人类的永恒话题。自古至今,爱情诗句流传甚夥,美好者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凄凉者如“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比*花瘦”,残酷者如“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舒婷的《致橡树》则宣扬了女子要作为“木棉”的形象和“橡树”平等、独立、自由的站在一起,“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而诗人明杰笔下的爱情,是一个没有终点的原点,是美丽而凄凉的,但诗人并没有因为它的凄凉、没有终点而放弃,相反,他总是以一种执着的姿态在坚持,愿意为此而世世代代的守候。同样,他对亲情、友情,对生命也是抱着一种执着的态度。

读明杰的爱情诗,我首先想到的是洛夫的《我在水中等你》“日日/月月/千百次升降于我胀大的体内/石柱上苍苔历历/臂上长满了牡蛎/发,在激流中盘缠如一窝水蛇/紧抱桥墩/我在千寻之下等你/水来了我在水中等你/火来了我在灰烬中等你。”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尾生很傻,用自己的生命等待的却是没有结果的爱情,这是中国古典爱情悲剧,这样的爱情观和价值观在明杰的诗中也是处处可见的,这是诗人对爱情的坚持,也是对自己信仰的坚持。

诗人明杰笔下的很多爱情诗都是以叙事的形式讲出来,正如在《沉重的肉身》中,刘小枫说:“叙事改变了人的存在时间和空间的感觉。当人们感觉到生命若有若无时,当人们发现生活混乱不堪时。当一个人的生活遭遇挫折或不幸时,叙事能让人找回自己的生命感觉,重返自己生活想象的空间,甚至重新拾回生活中无暇发现的自我。”[1]明杰的很多爱情诗正是通过叙事来表达自己的爱情和生命体验,而这种生命感觉也抚慰了读者的心灵,生命的感觉来源于每一个个体的体验,叙事改变了生命的感觉,诗人在破碎的叙事片段中反复叩问,叩问爱情的价值,叩问生命的本质,于是在这样的故事中我们的精神得到升华,它支撑我们在尘世坚定的走下去。例如《致兄长》中“弯腰拔草的女骇”“爱的深沉而忧伤/爱的死去活来”“兄长除了麦田和飞鸟还有什么让你留恋/是五月里冰凉的雨水/还是远方飘来的如泣的歌声”“水已经带走了她/水什么也不说”,诗人希望兄长和弯腰拔草的女孩能获得尘世的幸福,可是日子艰难,生存已经压得兄长失声,是麦田、飞鸟和女孩给了兄长生存的勇气和力量,可是水已经带走了她,失去了至爱,兄长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以平静的心态面对以后的生活。《微雨》中“天爷磨刀是为了快点斩断世上钟情人的情带/让他们无家可归/抑或哭天喊地”“天爷天爷/天爷不是昨日的天爷/地奶地奶/地奶还是昨日的地奶”,天爷和地奶本是一对恋人,可是命运却让他们天上地下相望而不能相恋,永远也触摸不到彼此。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地奶依旧,天爷却再也回不到过去。《无题》“外面的玻璃碎了/我知道你也在想我/可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勇气/赤足从碎玻璃上走过/敲响我的屋门”“烛光晃动/我头颅以乞援的姿势/遥望你的方向/如果你心灵感应/我苦难的情思/那么就来/以清濯的泪水/浇灌这些火焰/让它们世世代代/陪伴我的周围”,恋人在远方,我期盼着恋人,可是恋人必须为了爱情而付出血的代价,赤足从玻璃上走过,才能接近我。如果我和恋人心有灵犀,她就会用自己的泪水来浇灌这些火焰,而我,愿意让它们世世代代陪伴着我。在这个没有永恒的时代,诗人还在坚信美好,坚信这世世代代不变的诺言。《让我和你走到终点》“不管你爱不爱我/反正死的都是我/恋人/我今夜对你说/让我们走到终点”,这是一种毁灭式的爱情,诗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得恋人的幸福,诗人笔下的这种爱情是多么温暖,同时又是多么残酷,用对自我的残酷来成就恋人的幸福。

在诗人的笔下,有很多美好却转瞬即逝的东西,人如此,事也如此。正如我们的生活,如太阳底下的阴与暗,人性中的丑与恶。例如《春是一支很短很短的歌》“一起一落都是快乐在盛开/一沉一浮都是悲痛在绽放”“人生自古/踏上路途就是一首唱不完的/短歌”。春是正当灿烂年华,但它盛开着快乐的同时也在绽放着悲痛,听这一首短歌,岁月还长,日子还长,尽管我们撕拽着这首歌的衣袖,但旅途还需要我们去操劳。《烂漫春花开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天大地大/却是难以寻觅一方素净的水土/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够经得起色彩的诱惑”“收拾起风中飘落的残花/仔细掩埋”思绪又把我们拉回了黛玉葬花,“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春花开了,美丽的色彩多么烂漫,可是很快就会变成风中飘落的残花。诗人的这种生命感受是如此的强烈,美好的事物总是瞬间的,所以我们要惜时,把握当下。

同时,在诗人的笔下,总是呈现着孤独而凄凉的忧伤,甚至为了追求精神自由而愿意化蝶。《心境如天空一般明朗》中“昨天你问我融雪的时刻/爱有多深/今天让我告诉你/它如歌如泣恰似/缘起缘落”,有一种破碎的忧伤,正如边城中的翠翠,孤独地守着渡船,痴心地等着傩送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只剩下那如歌的岁月似流水滔滔而去。《蝴蝶》中“蝴蝶你这民谣喂养大的孩子/有着魏晋的风骨/怀着唐宋的诗词”“蝴蝶一种生命的寻觅者/在天与地之间沉默或歌唱/成就几多/女性精神家园的守望者/男性距离错位的竞技者/或独自深沉/或飞翔流转/囚魂成一道幻想的风景线”。蝴蝶有着魏晋的风骨,自由而豪放,怀着唐宋的诗词,饱满而忧伤。在中国古代的梁祝故事中,蝴蝶象征着美好的爱情。但同时,它也象征着死亡和灵魂,它们只有在死后才能破茧而出化成蝶。化蝶的象征意义在于:现实也许是不美的,但是精神世界却可以持久美丽。在李商隐的《锦瑟》中,“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周化为蝴蝶,从喧嚣的人生走向逍遥之境,是对自由的向往,只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诗人明杰笔下的爱情是一个“桃花源”,不受世俗的污染,追求精神的绝对自由。

可以说,诗人明杰对爱情的咏叹,既是他对亲情、友情的品味,也是对生命精神空间的拓展。如《唱给母亲》中“母亲等儿回归家园/请让儿给您梳头/梳理您的苍苍白发/梳去您的憔悴梳亮您的容颜/让您一生无恙/也许儿的五指/会不经意地梳痛母亲/为儿操劳的肌肤/但求母亲不要回头/儿怕母亲的回首一望/会让儿的泪水忍不住汹涌。”这是明杰写给母亲的诗,正如“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一样,浪迹天涯的诗人回到母亲的身边,怕母亲的回首一望,会让自己泪水汹涌,这种亲情是如此沉重又如此挚爱。《生命之约》“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预约/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承诺”“天不老却苍苍/地不慌却茫茫……我不知道/还有多久/你才能牵父的手/去觅那山花烂漫/去寻那灼灼日月”,这是诗人写给女儿的诗,这是他的另一个生命,这个生命还要多久才能长大,但是有这个生命就足够了,够为父品味世世生生。《遗失的朋友》“你说走就走了/带着兄弟体贴入微的温度/日夜兼程奔向一个未知的征途……你选择了悄无声息地遁去/这使所有的友人大惑不解/也许只有你最牵挂的兄弟心如明镜/照亮着你的来途也照亮着你的去路”友人无数次描绘自己豪饮壮行酒后离开,但终究是悄无声息地走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究还是要上路。《生命》“做为生命/在水的根部/孕育神话/分娩历史/生命之腹荒芜/接受我的热爱/誓言一生不让/祖先的衣衫单薄/在苦难的生存面前/做为生命/一代光辉/缔结万古良缘.”即使在荒芜中,生命也能孕育神话;在苦难的生存面前,生命更是熠熠生辉。明杰诗中的感情是沉重的,而不是轻盈的灵魂在梦呓。

在诗人明杰的笔下,爱是精神的、自由的,带着美丽而忧伤的色彩,他用叙事的方式使我们找回了对生命的疼痛感,他追求爱情的“桃花源”或许只是一个当代人的精神隐喻,但是毫无疑问,他的这些作品给亲情、友情、生命的体验赋予了沉重的基调。如今,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世俗化,我们进入一个彻底失去敬畏的消费时代,甚至我们社会的信仰也以金钱为至上目标。明杰对爱情的坚持,正是对生命的坚持,对人性中善良与美好的向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些诗歌在时代的荒凉之处给人慰藉,并为徘徊于这个浮躁时代的人们开出一点点精神止痛药。

作者简介:聂国艳,女,出生,山西万荣人,现就读于首都师范大学诗歌研究中心,文艺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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