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村,一个历尽沧海桑田的古镇,曾经留下过多少仙风道骨的步履,留下过许多隐者高人的绰影。但是值得向世人翘楚的,是星村悠久的岩茶生产史和红茶贸易史。英国植物学家罗伯特福琼两次入星村考察,留下了不朽的星村九曲溪廊桥风景画。星村作为明清时期限的茶叶集散地,曾经吸引了多少茶商巨贾进行岩茶与红茶的贸易,形成了武夷山麓九曲溪畔最具人文色彩的街市。
可是,星村这个传奇般的古镇地名,却有许多鲜为人知的经历:它从仙村到新村,又从新村到星村,一个谐音却衍生了不同意义的村名,见证了由村落发展到集镇的巨大变化。
东晋有位著名的古文学家郭璞(—)到过星村,他是中国早期的道学大师和游仙诗的鼻祖,郭璞研究《易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会占卜相术。每每口出谶语,预卜十分灵验,因而武夷山民间把郭璞当做仙人看待。郭璞游历完武夷山全景后,客宿九曲溪畔的黄花岭。《武夷山志》录有郭璞在九曲溪头(即现在星村古渡口一带)刻“题谶石”一事。谶语是用格律诗写成的,成文成韵,琅琅上口:
黄冈降势是飞龙,郁郁苍苍气象雄。
两水护围归洞府,诸峰罢列拥神空。
林中猛虎横安迹,天外狻猊对面崇。
玉佩霞衣千百众,万年仙境似崆峒。
诗中黄冈,即现在的黄花岭。洞府,即洞天仙府。狻猊属龙生九子之一,喜欢烟火灯光,九曲溪边的村野,夜晚总是灯火如星,自然让龙之五子狻猊面对面地看个清楚。崆峒山是道教名山胜地,轩辕黄帝曾亲自登临崆峒山,留下了黄帝问谶崆峒这一千古美谈。后来的秦皇、汉武因“慕黄帝事”、“好神仙”而效法黄帝西登崆峒。崆峒成了道教名山的象征。郭璞也把武夷山暗喻为崆峒山了。“题谶石”原立九曲溪头星村渡口,后不知去向。于是,人们把九曲溪畔这个神秘村落取名“仙村”。
“仙村”隔溪与鼓子峰相望,此乃道仙之宅,与东南面的仙店仅十余里,遥相呼应。“仙村”被九曲溪隔开,与白云观诸峰相望,“仙村”方位处武夷宫之西,而东面则有赤石的会仙观,西北面又有葛仙,这四大仙居皆环护着三十六峰为中心的洞天仙府,形成武夷山独特的仙居景观。因此,民间早期把星村叫做“仙村”,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在黄花岭上的天上宫,就是典型的道教宫观建筑,代表了道教文化在星村曾经有过的丰厚积淀。有古诗为证:“九曲溪头上筏行,名山排列在眼前。青云亭下星村洞,鸡川桑麻又一天。”星村何以称“洞”?这又与道教的“洞天仙府”有必然的关联了。仙村之名,存此一说,留待后人考证。
《天文志》中载:“武夷星分牛宿”。从星象定位来看,武夷山、星村正合二十八宿中的牛、女二宿。俗称二星为“牵牛”和“婺女”。牛宿在天之南,夏季明显可观。女宿位于牛宿之左,古诗“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中指的就是二十八星宿的对应关系。从天空星宿到地上的对应,星村无不烙上了星象学的色彩。因而,星村又与五行元素相关。星村东南面的火焰山,从五行上来说,属“火”,而星村街原为木屋房,鳞次栉比,且这些民居建筑从五行理论来说,都属“木”,据说火焰山上的祝融(民间传说中的火神,火灾之星)耐不住寂寞,时不时到九曲溪畔的村落街市肆虐,恣意焚毁街市民房百幢千间,为求安身之所,遭灾的民众不得不又大兴土木,重新盖起鳞次栉比的新居,故有“新村”一说。且“新村”因为属“木”,“木”为“火”所克,因而“新村”火灾连年不断。烧了盖,盖了烧。后来,村人请占卜先生堪舆,相地结果是村落方位缺五行之中的“水”,于是重建村落时原址明显移向九曲溪边,街市临水,以求五行之“水”,水能克火,后来“新村”就安定下来,很少发生过火灾。“新村”之名由来已久。
其实,星村之名南宋时就叫开了。修炼于止止庵的白玉蟾,在他题为《九曲星村市》诗中写道:“落日移舟上碧滩,桃花林外见青山。耳边忽尔闻鸡犬,不遇刘郎不肯还。”从诗题中得知,宋时的星村地名已经存在了,而且形成了街市,呈现出的是仙凡和谐的生态景象。
康熙戊辰年进士潘锦,是武夷山本土诗人,在其所写的《怀武夷别业》一诗中,就写到星村田园风光之美:“十里星村渡,褰裳数往来。河鱼随处得,野店逐溪开。真率风犹古,徜徉志不回。应知诸父老,犹自忆衔杯。”乾隆28年()的《茶禁碑》上,记载道:“……为此,示仰该地乡练、丁胥、差役人等知悉,后承办贡茶,务需遵照文定章程,星村茶行办理。……”从中可看出星村之地名在清中期就已经广泛运用于公文往来、民间契约之类。同时我们还了解到星村已经成为朝廷在武夷山承办贡茶的茶商贸易机构所在地,是岩茶集散地的重要渡口。
一个地名,进行三方探微:其一仙村,地名与道教有关,太玄虚了些;其二新村,地名又与五行瓜葛,太牵强了些;其三星村,此地名最富诗意,有人文历史可稽。宋咸平元年()建阳县才将黄村、周村、将村三里划归崇安县,清雍正时,星村前身叫做仁义乡(分上、下仁义乡),辖周村里、黄村里、将村里、节和里、建平里等,属南乡。因岩茶产区之故,元至大四年(),星村置巡检镇,明洪武初改设巡检司,明朝嘉靖时称星村市,民国时才成立星村镇,辖13保。桐木正山小种红茶产地也在星村辖区内,正山小种红茶名扬海外的同时,也为星村增添了更加灿烂的星光。
作者简介
邹全荣,退休教师。年毕业于福建师大汉语言文学专业。现为中国民主同盟盟员、中华文化促进会万里茶道协作体成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武夷山市非遗专家组成员、武夷学院客座教授、武夷文化研究院研究员、武夷山市第八、九届政协委员。
年开始在公开刊物上发表作品,已在全国各类报刊发表各类作品达多篇(首)。已出版的专著有《武夷山村野文化》、《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下梅》、《行走武夷民间》、《万里茶道起点武夷山》。现任《武夷茶经》和《武夷茶志》的编委之一,正在创作《枪旗争战》长篇小说。
(来源:九曲源头党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