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历史的别样构建
——王好猎中篇《午夜的泉水与大象》
阿探
王好猎的中篇小说《午夜的泉水与大象》,以有限篇幅擎起了别样的北京百年城史。小说以对隐匿在市井日常中诸多传奇元素的萃取提炼,让远去的历史与今天交错,多路震荡、互斥共进,合力构建了北京的百年历史延宕至今的轻盈动影,穿透现代文明的浮虚,打捞了传统所深隐的丰富与珍贵,在猛进、喧嚣的现代社会节奏间隙里,构建了一片恬静优雅的生活模式。这是一种城市文学的反向进路,是对正在被颠覆的传统的深掘、拾遗与重估。
以中篇小说之有限构建百年北京宏阔,无疑是有难度的创作,因此灵巧而托举有力的结构成为创作支撑的必须。王好猎反求古典,以完整的章回体支撑起历史遥远而清晰、酷烈亦柔情的种种影像。小说荡漾着古典体式的优越,引子抛出万唯一意识里拒绝家族沿袭百年的澡堂,走遍四方寻求自我价值之独立的现代困扰,然后从市井日常切入富于“京味”的历史载体性叙事。从鹤年堂的刀伤药,毕家的刀,义和团奶奶,南海舰长等等,直到六月六,每小节之间尾首相勾连,向上向回追溯,以传奇性市井叙事积聚,于自然性推进间勾勒出北京城百年风云动荡下历史柔情,最终以尾声的玄幻神秘与自舒安享,将现代意识根深蒂固的万唯一浸润、融化为富于传统生活情调的万小泉。这是以仁心与民本为核心的历史样本叙事,冲破了现代经济社会通则覆盖,虽是中篇之篇幅,却因着古典布局,撑起了长篇的涵盖与扩展性容量。
市井传奇在现代性文本中大放异彩,是关于现代与古典认知对于创作的精到阐述。如同张爱玲深谙现代与古典互通互补内在关系而常常令小说惊艳突起,王好猎反求古典,构建了清新而雅致的审美文本。将历史与当下置于同一叙事时空相互映照,背弃宏大惨烈,给予历史叙事一种侧面、温情之角度,而历史在《午夜的泉水与大象》里更是呈现着魔幻性的风姿。向上追溯的先辈们传奇时代的传奇生命际遇,强化了文本迷人的内质,也为万唯一重回万小泉的骤变性逆转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鹤年堂的刀伤药已无法医治现代人的精神困惑,刽子手出身的毕家的刀能否镇住小歘散幻的魂魄?然而这一切,远不是重点,沿着几个家族的追溯,万家承载着隐秘历史的象牙刮痧板贯穿其中。万家祖上丢了饭碗,吉镇南将*的失踪,神秘人的馈赠予,吉大先生的现身,关键时刻刮痧板的起死回生,现代商业社会明争暗夺的酷烈,午夜的泉水或是大象的浑然不觉的显灵,死而复生,死而复生,一场酝酿已久的暗战在冥冥隐秘中终于平寂无声。一场生命攸关的劫难过后,万家第三代万小泉眼中有了富有传统之韵的北京城更为清新的神姿,他自身也获得了对世界心平气和的认知与融合。这一切,是拜六月六午夜的泉水或大象所赐?从文本内在逻辑上考量,刽子手出身的毕氏家族的强硬接续到毕九这里,成为另一种现代性强势存在;象奴出身的万氏家族,则传承了一贯的温情与仁心,万唯一最终成为接续家族事业的万小泉,亦是家族走向的使然。
春生万物生
王好猎无疑是开悟的通透的小说家,他打通了现代与传统认知的坚质阻隔,将对历史的追溯揉碎在对峙紧张现实冲突之中,以胸有成竹、流畅的叙事轻盈飘逸地抵达了自己设置的彼岸,在现代人的生命困境中,以追溯历史的方式开凿了一条心灵的自然之境,无异于一场涤心之旅的修正。王好猎这部小说,是现代之古典式熔裁,共融了诸多的矛盾与统一,它完成了历史书写新境的抵达,完成了文本内在平衡审美之境的抵达,是别样的历史文本。
王好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现就职于出版社。年起开始在《人民文学》《作品》《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等杂志发表小说《天食,地食》《世界的风都住西伯利亚》《午夜的泉水与大象》等。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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