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胜境关
作者:李茂
在滇黔交界处有一著名的关隘——胜境关。自元、明、清三个朝代以来,数百年间一直是由黔入滇的重要关隘,被称作“入滇第一关”。
何为“胜境”?词典中解释道,风景优美、美妙的地方。何为“关”?关隘之义,设立在险要、交通要道的关口,又称关卡。“胜境”二字说明此地自然风景优美,“关”字又说明了此地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是自古以来重要的交通要塞。
初见胜境关界坊,远远地看着并无十分激动的心情,甚至有些小小失望,界坊被一些“不明所以”的仿古建筑包围着,整体风格极不协调。不知何种原因除了我们一行人,并无其他人在此地游览,甚是冷清,但后来我很感谢那天的冷清,让我能够静静的感受胜境关这颗古老心脏的跳动。
缓缓地走近,界坊造型呈三开间门洞式牌楼建筑,木石构架,高约12米,宽12米,与现代化快节奏的产物截然不同。
这胜境关界坊矗立在滇黔交界的山脊上,伫立在几百年的潇潇风雨之中,虽历经几百年风雨,多次修葺,但依旧雄伟壮观,再仔细一看,雕梁画栋,飞檐翘角,颜色鲜亮,造型古朴,十分精致。
此界坊修建于明代宗景泰年间,以此为界分割滇黔,西面为滇,东面为黔。西面朝云南方向的匾额上书“滇南胜境”四个灿金大字;左右匾额分别书写“万里晴空”、“滇界风霜”四个金字。
西面朝贵州方向的匾额上书“固若金汤”四个灿金大字,左右匾额则分别书写“黔江阴雨”、“滇黔锁钥”四个金字。素闻“山界滇域、岭划黔疆,风雨判云贵”,却不知道这云贵分界是怎么被这风雨来划分的。
据说,这里的气候十分特别,天也以此为界,东面多阴雨,西面多晴天。起初,我不以为意,经文友提示仔细看,大吃一惊。在牌坊东西两面各有一对威仪不凡的石狮子,奇特的是,面向贵州的一对石狮以郁郁青苔为被,面向云南的一对石狮则以悠悠*尘为被,这就是所谓的以天为界。
除了以天为界,还有以地为界。距界坊不远,有一座依山势而建的关隘城楼。
关隘城楼建在两山峡谷之间形成天然的防御布局,从关隘城楼往下看,群山呈开阖之势,山势一路走低,占据制高点,视野开阔,关卡处若有风吹草动,守城人定然能一目了然,正如李白在《蜀道难》中提到蜀道的关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想这胜境关差不多也可以用此句诗来形容。
关隘城楼比起雕梁画栋的界坊来说,显得更为厚重,如果说界坊是藏在深闺的大家闺秀,那这关隘城楼便是那威武不凡的大将*。朱漆的城门虽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留下那厚重的古城楼还有固定城门的凹形的门轴基石似乎没有多大改变。
古代没有钢筋水泥,经向导讲解,把那些笨重的大石头砌在一起的黏合剂中竟然含有煮熟的糯米,古人的智慧震撼到了我,在没有高科技精确测量仪器的情况下竟能将食材恰如其分地运用到建材当中,且能让这关隘城楼历经几百年的风雨却依旧屹立不倒。
出了关隘城楼,再看脚下的土壤颜色,关隘城楼的东边,贵州的土壤偏黑,关隘城楼的西边,云南土壤偏红,这就是所谓的以地为界。
我感叹大自然的神奇之外。不由得对明代宗景泰年间的那位云南巡抚洪弼产生无限的敬佩之情。这位来自浙江的巡抚不仅在*治上有着异于常人的果敢,想必也是一位了解地理、气象的博学之人,不仅能够当关借势,还能洞察气象,以天、地为界,在此地修建界坊。昔时牌坊上挂有一联叹赏曰:“咫尺辨阴晴,足见人情真冷暖;滇黔原唇齿,何须省界太分明”。
连接界坊和关隘城楼的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古驿道,古驿道长约一千五百多米。这条驿道在贵州境内被称为“普安道”(普安州是盘州古时的旧名),明代刘文征在其编撰的《滇志》里提到:普安道是“黔之腹心,滇之咽喉”。
当年朱元璋的移民屯*从这里走过,徐霞客从这里走过,无数进京赶考的学子从这里走过,被贬的林则徐从这里走过,红*从这里走过,数不尽的贸易商贾从这里走过。
如今我脚踏在被岁月打磨得乌黑发亮的古驿道的青石之上,走的似乎不是路,走的是那一段繁华的历史。如今,尽管繁华退去,只剩苍凉,我能够感受到古老的血液依旧在这条留有马蹄印的驿道里流淌。
时间若能平行,几百年间在这驿道上的过往的达官显贵、求学游子、贩夫走卒与我在时光里擦肩而过。
我的耳里似乎传来几百里加急传送信件的信使策马奔腾的扬鞭声和马蹄碰撞青石驿道的清脆撞击声,像风一样呼啸而过。我似乎能听到信使急促地呼喊着驿丞,说着要在此地换人换马.......
我与古人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头顶同一片天空,沐浴同样的阳光,脚踏同一条道路。看着道路两旁种的嫩绿的玉米叶刚从地里冒出来,在阳光里茁壮成长,这片红色土地中生长出的粮食是否也曾被古人果腹?我在青石古道上缓缓行走着,一千五百米确实不算远,走着走着就走到驿道的尽头,走到了关隘城楼,我的思绪被关隘城楼前的风吹回到几百年前。
自古江南多才子。往事如烟云,但其中两位江南才子和胜境关有着千丝万缕的过往,一位是先前提到的,明代宗景泰年间修建胜境关界坊曾任云南巡抚的浙江人洪弼,另外一位是清朝康熙年间的浙江人孙士寅。在古驿道和界坊之间有一座古朴的亭子,名为清风亭,意为两袖清风之意。亭子中间立有一块碑,碑的正面书有“鬻琴碑”,“鬻”在现代汉语中是“卖、出售”的意思。
碑的背面写了一个故事,说的是浙江钱塘人士孙士寅在平彝(古时富源县的旧称)做了六年知县,常抚一把随身携带的古琴来修养身心,卸任之时,两袖清风,竟然连返乡路费盘缠都没有,只能将上任时携带的古琴鬻为路费。当时百姓敬重他高洁品质,自发结队流涕相送至十里之外并捐银立鬻琴碑于滇南第一雄关胜境关驿道旁。我看了碑文有感,故将碑文抄写下来,以作留念“来携此琴来,去鬻此琴去,伤哉廉吏不可为,几载山城空叱驭。山城记得此君来,春满河阳花正开。外户不闭厖无吠,中泽既集鸿何哀。冰壶玉鉴清无底,心水肯教门如市,讼少庭间散吏衙,麈甑之旁朱弦起......。”
历史远去,我却还沉浸在那一段哒哒马蹄的历史之中。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会对历史如此感兴趣,我们又为什么要去